2024-11-05
2024-07-17
2024-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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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24
— 中国科学院兰州化学物理研究所润滑材料全国重点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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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本文为薛群基院士11月2日在第十六届全国摩擦学大学暨全国青年摩擦学学术会议上的开幕式致辞。薛院士向与会者提出了几点从事科研工作的建议,并对广大摩擦学领域科技工作者提出了殷切希望。现分享给读者。现在,中国的摩擦学研究、应用和人才队伍成长已经进入国际第一方阵。多年来,我们在摩擦、磨损和润滑的基础研究,在摩擦学设计、新型润滑材料、抗磨材料和技术以及摩擦学表面工程科学技术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摩擦学在先进制造、航天航空、轨道交通、石油化工和新能源领域成功应用。尤其是一大批青年专家和杰出人才迅速成长,挑起了领域不断发展的重担,十分令人欣慰!几点建议供各位参考:01基础研究中,要把握好从传统的牛顿力学、经典的物理概念向量子力学、化学键合和原子以下尺度的物理作用的转变,可能会对认识摩擦学本质有所帮助;02关注在极端条件下摩擦、磨损和润滑的研究,研究外场(温度场、应力场、生物场、粒子场等)耦合作用下摩擦学的基本特征演变;03始终瞄准国家需求,促进产业升级和摩擦学研究向新质生产力的转化;04注意AI的应用,新材料的创新和原子级加工装备和技术对摩擦学的支持。希望:1. 发扬摩擦学学会国家级大团队的团结合作的传统优势。2. 从国家需求和科学家兴趣两个层面,使中国摩擦学科学研究继续保持旺盛活力!创造在国际上全面领先的研究应用与团队。科研很辛苦,但也乐在其中,希望大家继续努力!
经过38年努力,特别是载人航天工程实施的32年来,在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空间科学首席专家顾逸东院士的具体指导下,经过两代人奋斗,在我们选定的若干研究目标范围内,取得了国际瞩目的科技成果◇我们团队边建设、边研制、边研究,从图纸设计到零部件安装、实验设备调试都亲自动手,所研制的实验设备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要把在太空环境中做科研的优越性找出来,用以指导改进地面上的科研环境,这是更容易产生新质生产力的方面文 |《瞭望》新闻周刊记者 扈永顺想让战斗机的飞行性能更好,一方面是减轻飞机重量,另一方面是提高发动机性能,铌合金能让发动机耐更高温,从而提升战斗机性能。但铌属于难熔金属,熔点高达2468℃,冶炼中很难找到合适的容器,在铌熔化前往往冶炼容器就先熔化了,以铌合金为代表的难熔合金相关研究十分困难。太空中拥有特殊的微重力环境,如果能在空间站中对飘浮的铌合金进行激光加热、熔化、冷却、过冷和凝固等研究,就能很好地解决容器问题。这一设想正在变为现实。西北工业大学魏炳波院士领导的空间材料科学与技术研究团队,利用中国空间站无容器材料实验柜,成功获取了难熔合金熔体的关键热物理性质,在空间凝固制备方面取得了多项科学新发现,有力推动了难熔合金从地面研究向外太空研究的拓展。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空间材料科学首席科学家魏炳波向《瞭望》新闻周刊记者介绍,“跟欧美航天强国相比,我们的空间材料科学差距在于研究覆盖面不如他们,但是我们有独立自主的空间站,在我国选定的15到20种材料体系内,已经走到了世界空间材料科学的前沿。我们的研究要引领世界,还需要10~15年时间,刚好是我们空间站运营的10~15年内要实现的目标。”02:45我国空间站取得难熔合金研究重要成果《瞭望》:研究空间材料科学的重大意义是什么?我国空间材料科学是如何发展起来的?魏炳波:空间材料科学是材料科学与空间技术相融合形成的一个交叉学科领域,主要研究内容是在外层空间以微重力、无容器、高真空和强辐射为特征的超常环境中,探索各类材料的物理化学性质、相变过程规律、合成制备和加工成形原理及其最终服役性能。发展方向首先是利用外层空间的特殊环境条件进行材料科学研究,其次是为各类材料的空间应用奠定坚实的科学基础。载人航天在过去五十年中蓬勃发展,促进了空间材料科学的萌生和兴起。纵观世界各国研究历程,这一材料科学分支起源于20世纪60年代的零星空间搭载实验,经历了七八十年代试图建立空间材料加工厂的非理性阶段,90年代进入理性而稳定的研究时期。美国通过航天飞机,在八九十年代做了大量的空间材料科学实验。21世纪以来,美俄欧日多国联合建立了“国际空间站”,成为继苏联“和平号”空间站之后在轨运行的最大空间科学研究平台。我国自1986年启动863计划以来,正式部署了空间材料科学研究。当时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的陈熙琛先生是863计划专家组的责任专家,负责空间材料科学研究的组织工作,研究团队包括了中国科学院的物理所、金属所、硅酸盐所、半导体所、热物理所、力学所、兰州化物所等单位,以及我当时正攻读博士学位的西北工业大学,还有哈尔滨工业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等几所院校。同时,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也部署了空间材料科学的相关项目。到了1992年,我国启动载人航天工程,强力推动了空间材料科学的研究。空间材料科学研究随着中国载人航天“三步走”战略逐渐发展起来。总的来看,经过38年的努力,特别是载人航天工程实施的32年来,在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空间科学首席专家顾逸东院士的具体指导下,经过两代人奋斗,在我们选定的若干研究目标范围内,取得了国际瞩目的科技成果。例如,中国科学院硅酸盐所刘学超研究员团队做的多种功能晶体材料,兰州化物所刘维民院士团队做的摩擦润滑材料,金属所赵九洲研究员团队做的相分离材料,还有西北工业大学团队做的多元合金的空间快速凝固等。我们在这些研究方面已经走到了世界前沿,有一些起到了引领作用。但欧美等航天强国起步早、研究覆盖面广,相比之下,我们的空间材料科学研究还要努力做强做大。《瞭望》:今年你带领团队发表了一系列在中国空间站进行的空间材料科学研究论文,这些研究有哪些突破?魏炳波:相对固相而言,液相和气相对空间环境条件更为敏感,因此各类材料的液态结构与性质、液相和气相运动规律、液固和气固相变动力学以及材料成形过程调控机理一直是空间材料科学研究的主要任务。在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空间应用项目和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基础科学中心项目共同支持下,我们空间材料科学与技术研究团队借助中国空间站,成功完成了难熔合金微重力条件下的液态性质测定与快速凝固等重要实验,并取得了五方面成果:第一,难熔合金液态性质的精确测定。微重力环境下,悬浮合金熔体呈现完美的球形。在此基础上,我们精确测定了从超高温到极端深过冷温度范围内液态铌合金、锆合金的密度、热辐比等材料制备必不可少的关键物理性质。第二,合金表面形核控制。液态合金在小过冷条件下,表面出现多点形核,凝固呈球形。而在大过冷条件下,表面的单点形核导致凝固偏离球形。通过调控形核点数量与位置,为合金材料的形态控制提供了新的思路。第三,微重力环境下合金表面结构调控。在微重力条件下,利用静电场,通过激励合金熔体,在表面形成周期性波纹结构和特殊的涡旋组织,这为调控表面组织结构提供了新的方法。第四,液滴表面凝固收缩。我们发现微重力凝固后的缩孔具有特定规律。通过调控凝固收缩动力学过程,可以获得不同的缩孔分布形态,从而减小缩孔对合金组织性能的影响。第五,共晶合金的“解耦”生长。共晶合金的特征在于耦合生长,然而,在中国空间站开展的难熔铌合金凝固实验中,我们惊奇地发现,铌和铌硅化合物原本共晶的两相,可以“解耦”生长。这一发现揭示了材料调控的新路径,预示着在太空环境中可以制备更高性能的合金材料。“地面画龙 太空点睛”发展空间材料科学《瞭望》:你留学回国后是如何带领团队进行“地面画龙 太空点睛”空间材料科学研究的?魏炳波:空间材料科学研究有两条技术路线:一是采用空间站、航天飞机和宇宙飞船等航天飞行器进行真实的空间科学实验;二是通过自由落体、悬浮技术和高强物理场等仿真手段进行地面模拟实验。制约这一学科领域发展的主要矛盾在于:材料科学是一门与工程技术密切结合的实验科学,必须开展大量系统的空间科学实验。但是空间实验不仅受制于高昂的成本,而且飞行搭载机会有限。因此,地面模拟画龙、空间实验点睛,也许是空间材料科学发展的优化途径。1992年我回国后,用了30年时间研制了5台实验装备,利用这些实验装备我们基本上可以系统地在地面上用电磁悬浮、气动悬浮、静电悬浮、超声悬浮,还有金属熔体自由落体5种方式,创造了一些太空仿真条件。我们团队边建设、边研制、边研究,从图纸设计到零部件安装、实验设备调试都亲自动手,所研制的实验设备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瞭望》:当前正在太空开展实验的静电悬浮实验系统,其工作原理是什么?魏炳波:在地面实验室,静电悬浮是利用静电场所提供的电场力来克服重力,从而实现无容器状态。它可适用的材料种类广泛,只要样品产生了足够多的电荷量就可实现悬浮,而且材料可在真空环境中保持稳定悬浮状态,避免了介质的影响。与电磁悬浮、超声悬浮和气动悬浮相比,静电悬浮不存在电磁搅拌、超声空化和气流扰动,外场对样品的影响很小。因此材料可在近似完全静态环境中实现无容器熔化和凝固,从而使材料熔体易于获得深过冷,便于对过冷态物理化学性质和凝固过程进行实时原位测定。空间站静电悬浮相较于地面静电悬浮,不需要克服重力,仅需控制样品位置,其原理是根据样品位置变化,调控样品库仑力的大小和方向,使之动态“定位”于设定的位置。与地面实验相比,所需要的电压更小,对样品的干扰远小于地面实验,进而提供更理想的科学实验条件,例如微重力条件下,液态样品更圆,样品的振荡更理想。走出自己的空间材料科学之路《瞭望》:未来我国材料科学的发展方向是什么?魏炳波:我国已经成为材料科学大国、材料产业大国。随着人类对深空、深海、深地的科学探测,极大地拓展了材料的应用空间范畴和合成制备与成形加工的环境边界。第一,在深空方面,通过载人航天,我们在外层空间近地轨道形成了一个矩阵,如果一直沿着空间这条线下去,就是从空间站走向深空探测、月球甚至走得更远。深空面临高辐射等极端环境,这为空间材料科学的发展带来新的问题。在我国空间站10~15年的运营期里面,我们要做出更有影响力的真正原创性的材料科学与工程方面成果。第二,在深海方面,随着深海探测技术的进步,我们能够在深海高压和高腐蚀性的环境中进行科学研究和资源开发。这要求材料不仅要能承受极高的水压,还要具备优异的耐腐蚀性能。我国在深海材料领域的研究将进一步推动海洋工程和海洋资源开发,提供更加安全可靠的材料支持。第三,在深地方面,科学探测和资源开采使我们能够深入地球内部,这种探测和开采活动要求材料能够在高温、高压和强腐蚀性的环境中长时间稳定工作。发展适应深地极端环境的材料,不仅对地质学和矿产资源开采有重要意义,也对核能、地热能等新型能源的开发提供了材料保障。《瞭望》:如何发挥中国空间站最大作用,推动我国材料科学研究世界领先?魏炳波:我国经多年努力迎来自己的空间站时代,这为空间材料科学的发展开辟了更加广阔的前景。发挥中国空间站的最大作用,需要两条腿走路,要在空间站做两种科研。第一种科研是实验环境在地面上模拟不出来,需要到空间站内研究的空间科学问题。例如马兰戈尼对流、流体静压力消失等,这些现象在微重力条件下表现出与地面实验完全不同的特性。这些研究有助于我们理解和控制流体行为、晶体生长过程,从而开发出在地面上无法实现的新材料和新工艺。通过在空间站上的实验,我们可以获得在地面上无法实现的精准数据,为新材料的开发提供宝贵的理论基础。但要实现空间科学研究的重大突破很难,因为现在已经没有科研无人区,我们做得更多的是在前人发现基础上的扩展。第二种科研是天上可以做,地上也可以做的科研,但要把在太空环境中做科研的优越性找出来,用以指导改进地面上的科研环境。例如在极端特殊的空间环境里边,我们找到解决材料合成、流体力学、生命科学技术的核心问题,反过来指导地面科研,这是更容易产生新质生产力的方面。在空间站未来10~15年的运营期内,我更寄希望于这种科研模式。(《瞭望》2024年第27期 )
中国科学院兰州化学物理研究所固体润滑国家重点实验室的周峰研究员,因提出软物质和仿生学新方法深刻理解摩擦学机制、新型润滑材料创制与应用等领域的贡献,荣获2024年彼得·乔斯特摩擦学奖(Peter Jost Tribology Award)。https://itctribology.net/en/news/2024060713451747/prof-feng-zhou-awarded-peter-jost-tribology-award/Peter Jost Tribology Award是由国际摩擦学理事会(International Tribology Council,简称ITC)于2020年设立的一个重要奖项。该奖项旨在纪念已故的彼得·乔斯特(Peter Jost)教授,他被誉为现代摩擦学的奠基人。Peter Jost教授通过其开创性的研究和工作,奠定了摩擦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的基础,并推动了其在工业应用中的广泛发展。Peter Jost Tribology Award的设立旨在表彰世界摩擦学领域做出杰出贡献的科学家和工程师,特别是那些在基础研究、应用研究以及创新技术开发方面取得显著成果的人士。要求获奖者在提高摩擦学理论理解、开发新型润滑材料、改进材料摩擦和磨损性能等方面有着突出的贡献,所取得成果不仅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还应该对工业和实际应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该奖项不仅是对个人成就的高度认可,也是对整个世界摩擦学领域发展贡献的肯定。2020年,首届奖项颁发给了英国帝国理工学院的Daniele Dini教授,表彰他在开发和应用高级数值工具解决摩擦学问题方面的贡献。该奖项的授予,不仅是对周峰研究员个人成就的高度认可,也彰显了中国科学院兰州化学物理研究所在世界摩擦学领域中的重要地位。周峰研究员长期从事软物质界面与材料、减阻降噪、海洋防污、生物润滑和机械摩擦化学相关的基础研究与应用技术研发,解决了软涂层材料润滑、承载和耐磨兼具等关键科学与技术难题。在Science Adv.、PNAS、Nat. Commm.、Chem. Soc. Rev.、JACS、Adv. Mater.等刊物发表SCI论文500多篇,被引30000多次。成果被《Nature》、《Science》等刊物进行“Highlights”专题报道;受邀在世界摩擦学大会做大会主旨报告。发表英文章节及中英文编著4篇/部,获得授权中国发明专利160件。研制了系列高性能润滑与防护涂层材料技术,成功应用于医疗器械、高铁、无人机、大飞机、核装备、石油管道等领域,满足了我国经济发展、国防和重大工程装备研制需求。
在对浩瀚宇宙的探索中,有这样一群人,用智慧和汗水铸就中国空间润滑材料与技术的辉煌,他们就是近日荣获第五届中国科学院科苑名匠称号的“空间润滑材料与技术研究团队”。自中国科学院兰州化学物理研究所(以下简称兰州化物所)成立之初,老一辈科学家们便投身于摩擦磨损与润滑研究,为我国的“两弹一星”事业奠定了坚实基础。进入新世纪,随着国家航天事业的飞速发展,对高性能润滑材料的需求日益迫切,空间润滑材料与技术研究团队应运而生。他们从微观层面深入揭示摩擦化学、摩擦物理和材料损伤防护的奥秘,成功发展出高性能的空间润滑和防护材料,以及减摩与抗磨技术。这些成果不仅为高技术及民用工业带来了革命性变化,更为我国航天事业的蓬勃发展铸就了坚实的后盾。风云二号紧急呼叫1958年,兰州化物所刚刚成立,科研人员就在老一辈科学家陈绍澧、党鸿辛的带领下,开始了摩擦磨损与润滑的研究工作。随着航天科技的不断发展,兰州化物所瞄准空间摩擦学这一国际前沿领域,决定组建一个专门的空间润滑材料与技术研究团队。这个团队由中国科学院院士、兰州化物所研究员刘维民领衔,会聚了王齐华、周峰、陈建敏等10名学术带头人,以及近百名研究人员和工程师。时间回到2003年6月的一天,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院上海技术物理研究所研究员陈桂林的一个求助电话,打给了时任兰州化物所副所长刘维民。“当时超期服役的风云二号气象卫星,突然遭遇机械故障,消像旋组件部分卡死,而问题的根源竟指向了一个看似微小却至关重要的问题——润滑失效。”兰州化物所党委书记王齐华告诉《中国科学报》。风云二号所依赖的航天用润滑油,正是兰州化物所自20世纪70年代起便致力于研发的硅油。然而,兰州化物所10年前已将主要科研精力转向了固体润滑。面对风云二号的紧急求助,重启航天润滑油研发项目的任务摆在了刘维民面前,这无疑是一项巨大挑战。刘维民没有退缩,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们润滑科技的发展,始终立足于满足国家战略需求,国家需要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刘维民连夜召集团队成员,商讨重启润滑油研发的计划。他深知,要完成这项任务,需要集结全所之力,更需要老一辈科研人员的智慧与经验。他亲自出马,将已经退休的段玉容、潘光明等老一辈科学家请回实验室,与他们一起还原过去的合成技术,并将技术传授给年轻的科研人员。为讨论设计思路,试验新的润滑配方,团队成员们常常通宵达旦地工作。一次次失败不仅没有让他们气馁,反而坚定了他们攻克难关的决心。经过无数次的试验与改良,他们终于成功研发出新的润滑剂,其抗磨损性能比原有产品提高至少5倍。这次成功,不仅解了风云二号气象卫星的燃眉之急,而且使团队面向空间固体润滑和空间液体润滑需求,发展了固体-液体复合润滑材料技术,陆续设计出4个系列、10余种航天润滑油脂。让五星红旗在月球上飘扬2020年12月,顺利完成月面自动采样的嫦娥五号即将返程。在起飞前,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在月球上缓缓展开,这是继嫦娥三号、四号任务后,五星红旗又一次展现在月球表面,同时也是五星红旗第一次在月表动态展示。而兰州化物所研究员陈建敏团队的任务,就是确保在月球高真空环境下,国旗支架不会因为冷焊而无法正常展开。什么是“冷焊”?“在太空的高真空环境下,金属表面会失去所吸附的气体等物质。如果金属表面没有氧化膜,单纯是金属原子,那么两块金属就会发生整体黏着,这就是冷焊现象。”王齐华说。冷焊现象在太空中普遍存在,可能给航天器的运动部件带来危害,例如导致金属撕裂、转移,并增加接触面的粗糙度。面对这一难题,陈建敏带领团队迎难而上。他们不断尝试模拟外太空的环境,针对展开系统质轻、件小、壁薄、精度高等要求,进行了大量的试验和论证。“团队利用多官能团的活性树脂对高强度树脂进行了改性,通过反复试验和调整材料参数,不断优化解决方案。从2013年接到任务到2020年国旗成功展开,我们历经7年,进行了30余次实验室测试和9次地面模拟试验。”陈建敏说。“顶天立地”勇攀科技高峰近日,兰州化物所71件舱外暴露实验装置及科学实验样品随神舟十七号载人飞船返回舱返回地面。该批舱外暴露实验装置和样品已在轨实验满一年,主要包括18台套动态摩擦学装置和134件静态润滑材料样品。据悉,此次不仅进行了润滑材料静态实验,还开展了动态摩擦学实验,包括球盘摩擦学实验和首次轴承实验。舱外暴露实验样品包含固体润滑材料和新型超分子凝胶润滑材料。此次空间站舱外飞行实验也是世界上首次液体润滑材料的空间摩擦磨损实验。近5年来,该团队为“问天”“梦天”实验舱、“神舟”系列载人飞船、“天舟”系列货运飞船、“长征”系列运载火箭等278次发射任务的677颗/艘卫星、飞船、新型飞行器及深空探测器提供了关键的润滑材料技术,有力保障了我国航天事业稳步前进。“未来,团队将深入研究摩擦、磨损的机理,探索实现近零摩擦(超润滑)的可能性,以及润滑材料研究范式的革新方向。”王齐华表示,团队将关注润滑材料技术能否实现智能化或自适应变工况条件,以应对日益复杂的工业环境。团队计划突破润滑基础原材料及高端润滑材料产品的制备技术瓶颈,提高润滑材料的性能和质量。同时,推动与装备同寿命周期润滑技术的发展,提高设备的整体寿命和性能。此外,多功能润滑油脂设计制备技术、润滑产品的绿色化及再生利用技术,以及生命医学润滑材料等也是团队未来的重点研究方向。
温诗铸 温诗铸院士,男,1932年生,1955年毕业于清华大学机械制造专业。留校任教后担任机械制造系机械原理与机械零件教研组第一科学秘书兼实验室主任。1973年调电力工程系燃气轮机教研组,担任机械组组长。1976年任精密仪器与机械学系机械设计教研组副主任、主任。1981年后,先后担任摩擦学研究室主任、摩擦学研究所副所长、摩擦学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历任中国机械工程学会理事,摩擦学分会副理事长、名誉理事长,中国微米纳米技术学会理事;《润滑与密封》、《机械强度》编委会主任、副主任;《机械工程学报》、《摩擦学学报》以及《Tribology International》、《Tribotest》等期刊编委等职务。现任机械工程系教授、摩擦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名誉主任。 温诗铸教授从事的科学研究涉及润滑理论、摩擦磨损机理与控制、纳米摩擦学以及界面科学与技术等领域。出版学术著作《摩擦学原理》(共四版)、《弹性流体动力润滑》、《抗磨损设计》、《纳米摩擦学》(共两版)、《界面科学与技术》、《界面力学》和《Principles of Tribology》(共两版)等7部共12版,共计400多万字。发表研究论文750余篇。所主持的研究项目共获奖26项,包括: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国家技术发明三等奖、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全国优秀科技图书一、二等奖各1项,省部级科技进步奖一等奖6项、二等奖12项、三等奖3项。1999年被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2002年获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进步奖,2009年获中国机械工程学会摩擦学分会最高成就奖,2012年获机械工程学会科学技术奖。2015年获World Tribology Council颁发的The 2015Tribology Gold Medal。口 述 历 史 冯立昇:温院士,您好!请您跟我们谈谈清华大学摩擦学学科发展以及学科情况。最初这个学科怎么样? 温院士:清华大学摩擦学学科是致力于推动摩擦学学科在国内发展和促进学科走向国际前沿。 冯立昇:特别是建立了国家实验室,能介绍下国家实验室发展的情况吗? 温院士:清华从事摩擦学研究我不是第一人,清华最早搞摩擦学研究的是当时机械工程系教授钱伟长先生,他发表了第一篇关于流体润滑方面的论文,大概1950年前后在中国出版的英文《物理学报》上发表。第二位是孟少农老师在《清华学报》上发表关于表面形态对机械寿命影响的摩擦学研究论文。 冯立昇:孟少农老师后来去到了长春一汽参加建设? 温院士:他是从MIT学习回来的,在机械系当教授,我一年级进来的时候还见到他,长春第一汽车厂在建的时候他就去了,在十堰新建第二汽车厂时又到二汽去了。他那篇文章提出“关于摩擦磨损发生在表面,表面质量和表面性能对于机器寿命重要性”,是从力学的角度分析润滑膜粘压效应的影响。当时我并不知道摩擦学,但是我毕业的时候,我们机械工程系图书馆有一栏都是摩擦、磨损与润滑的书。而且1937年在伦敦开的第一届摩檫学国际会议的那个论文集我们系图书馆都有。所以清华老教师们对这个学科(摩擦磨损对机械的影响)是比较重视的。我留校任教后经常到系图书馆看这些图书,大抵都看过。这就要提到1955年,当时毕业分配,分到零件教研组就我一个党员,全面负责零件教研组的行政工作。冯立昇:您当时是秘书?温院士:当时清华的党员很少,我们机械工程系也就十几个党员,一个教研组还分不到一个党员。我被分配到零件教研组(三十多个人)做行政负责人,职务叫“第一科学秘书”。学校当时的体制是工作实行党委领导,各项工作都是通过党员贯彻。1956年,党中央提出向科学进军,当时制定科学规划,各教研组和各学科都要制定科学规划。当时兄弟学校制订发展规划,他们都是以零件为纲,也就是这个学校研究齿轮,那个学校研究轴承,另外的学校研究链条。这时我就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决策,当时看了很多书之后,提出以学科为中心,并提出清华机械零件课程研究摩擦磨损润滑,以此为学科方向。我这个决策是特别重要的,我当时提出的这个观点解释为像穿糖葫芦,学科是这个棍,我可以去接各种各样的任务,可以搞齿轮的摩擦磨损,也可以搞轴承的摩擦磨损,只要学科中心是统一的。那时我提这个观点的时候,得到清华党委副书记何东昌(当时兼任机械工程系主任)的支持。别的兄弟学校大都是以零件为纲,多数学校都提出搞齿轮研究,我是少数派。全国支持我的是太原工学院朱景梓先生,他碰见我还说“温诗铸,你这个观点很正确。”当时我在教研组和机械工程系做报告,我就全面地谈这个观点,高等学校要以学科为中心。我们教研组机械零件学科以摩擦磨损为中心,机械原理学科则以机构学和机械动力学为中心,我详细论证了这两个观点的内容,收集了许多资料。1956年国家组织制订全国十二年科学规划期间,如果没记错应该是雷天觉先生建议把我叫去参加制订摩擦磨损规划。 冯立昇:是他推荐您去参与工作? 温院士:让我写摩擦磨损的规划。我是第一个把“中国摩擦磨损与润滑学科”写到我们国家规划的。规划制订后,中央领导张劲夫(可能是)在总结大会上讲:“中国人说话是算数的,你们写了就得干出来。”所以我就觉得,我对国家提出了这么一个学科,那我就有责任把它干出来。很简单,就那么一个想法。我回到学校,机械系的党支部书记马上把我叫去,说党委决定在零件教研组成立机械零件实验室,由我兼任实验室主任,任务是开展科研。而这,可能是何东昌决定的。随后,又通知我到党委一科(保密科)接收科研任务。从那里,我接了好几个军工项目。这是我第一次从零开始创业,从事高端机械零件试制研究。 冯立昇:这是怎样的一个军工项目? 温院士:一个军工项目是试制所谓的含油轴承、又称粉末冶金轴承。是空军提出的,可能当时中国已经在搞无人机。就说有这种含油轴承,把指标告诉我,多少载荷、多少转速,其他什么条件也没有给,研究经费也没有,得自己想办法干。这是保密项目,要找能符合保密条件的,当时人事审的很严格。我就找了一个中农出身的教师卢颂峰。 冯立昇:为什么会选择他呢? 温院士:卢颂峰也是江西人,工作积极肯干。 冯立昇:当时没给点其他的经费吗? 温院士:没有经费。当时机械零件教研组没有实验室,就是几张桌子,需要到校内各单位找条件。那个时候常常说布尔什维克是特殊材料做成的,自己去克服困难。我就到车间去找材料、看书。什么叫含油轴承?就是找铁粉、石墨粉,混在一块,加热,加压、压成多孔块状,然后浸润滑油,那就叫含油轴承。我到车间去加工,找材料,找完料就上车床加工成模子,然后通过加热加压制成试件,试件做完后就用自制的实验台进行实验。现在的学生干不了这事啦。 冯立昇:都是自己动手做的? 温院士:全自己干。制造模子,模子制成后就找铁粉和石墨粉,再到压力加工实验室用压力机压成试块。按照不同的材料比例压成试块,然后做实验。做实验要实验机,哪有?全北京市没有磨损机。后来我们找到一台报废的立式台钻床,把它改装成磨损机,配上自行设计的测量装置。那个摩擦磨损实验就这样完成了。 冯立昇:去他们单位做的,还是把机器借过来的? 温院士:那个时候全校一盘棋,你有设备我给你开个介绍信我就可以用。不像现在还要交钱什么的,没那个问题。况且我根本也没钱。当时就跟他开个介绍信联系就用他那个设备,就在那做实验室。通过我们系统的实验研究,再经过几次改进工艺,达到了空军的指标以后交给他们了。后来我一想,我做那么多实验,得到很多数据,可能别的地方也可以用啊。所以我就撰写了一篇论文,这是我的第一篇论文,1959年发表。 冯立昇:您是在《清华学报》上发表的? 温院士:嗯,那个论文集里面第一篇就是。论文发表前我请示党委,党委同意,但告知不要讲应用背景。再接下来承担海军的任务,中国当时还不会造船,都是接收外国的旧船,旧船喷油嘴在修理时要磨一下,需要有高速的磨头,我就搞空气轴承支撑的高速磨头。当时我思想很清楚,国产的滚动轴承达不到要求,那就搞空气轴承,那是最新的技术,便带头和几个青年教师(吴崑、黄亭亭、于德潜等)一起做,全部是我们自己加工。那个轴颈表面和空气轴承表面非常精确,配合也很严格,我们自己动手,一面研磨,一面测量,完全手工。然而空气轴承要加工直径很小的节流孔,那个时候只有台钻,小不了。后来想了个办法,钻一个大的孔,然后到校医院找打针的针头,塞个大的针头,然后里面再套一个小直径的针头,这样孔径就越来越小。当时没有小孔加工,就是用这个办法解决的,不像现在激光加工,多小的孔都行。当时要求每分钟三万转,我们达到了,于是,我又写了一篇论文发表。这个空气轴承的论文是我发表的第二篇论文,当然我把研究目的抽掉了。接下去还承担了几个项目。那个阶段,我最重要的项目就是研制高速离心机。1965年组织上安排我带了十个人(五个是学生,五个是青年老师)研制高速离心机。要搞这个机器,技术上遇到许多挑战。第一台模拟样机是我们研究团队十个月转起来的。筒形转子在真空套里高速旋转,那个速度非常高,而且摩擦阻力极低。此外,在文化大革命中我还干了一件重大的工程项目,与西气东输相关,西气东输中电站燃气轮机的轮盘超速预应力装置和技术,是叶轮轮盘,那时候带工农兵学员四个班接力做的。 冯立昇:文化大革命以后,您的研究工作如何开展? 温院士:“四人帮”打到以后,邓小平提出来向国外派留学生。我那时在清华农场劳动两年多,后来又带领工农兵学员在工厂开门办学。回来后通过选拔考试选上了出国进修生,到英国进修两年,是1978年选出来,1979年去的。英文当时也没正规学,大学四年没有学外文课。那时英文无处用,俄文又还不行,我就靠中学那点英文通过出国考试的。后来到北京语言学院集训英文三个月就出国了。国家给我们的任务是很明确的:发展学科,要跟国际接轨。当时我的任务是发展摩擦学,这跟我原来的工作完全不一样了,原来的研究是技术性的,工程研制性的,现在要做基础理论研究。这是学科性的基础研究。所以那两年我在英国伦敦帝国理工学院进修时,找图书馆、实验室、机房,要么到海德公园那条路(我上下班步行的道路)上去找。当时计算机应用我不懂,现代的那些测量技术也不懂。那两年早出晚归,哪也没去。当时我们被选派出来一百多人,大都是科学院的各个研究所或大学的学术骨干,年龄都跟我差不多。我们这帮人使命感特别重,下决心学成回国发展学科。当时学习和生活哪有像现在这么好的条件,我们出国从北京机场出发,那时很落后,候机楼就一栋两层楼。我们穿相似的西服,领带也不会打,北京也买不着领带。临走时,科学院领导和教育部领导来送行,英国使馆也来送我们,我们的家属都在那个大楼的窗子旁看着我们起飞。我们根本不知道到英国将是个什么局面。当然也是做好准备迎接挑战的!我们每人都拎个相似的行李袋登上707。飞机上吃的东西也是很普通的蛋糕、江米条。大家上飞机后一点声音都没有,脑袋里都在想,我这未来两年怎么办?使命感特别重,所以旅途上没有好好休息。一到伦敦就感到差距,中国物质生活条件离国际差别太大,特别是文化大革命的破坏作用,中国的产品就是老虎钳、板子等工具,工业十分落后。我们当时语言也不行,计算机编程序根本不懂。我就参加帝国理工为大一新生开设的5天学习班。经过苦学,我编那个计算机程序,一千多条语句,我就这样掌握了。上机要交机时费,我哪有钱啊?所以我把程序检查得特别仔细,就怕返工。到实验室工作我感觉到我们的差距在这几方面:一是实验技术,二是数值计算能力,三是视野太窄。所以我针对性补自己的不足,毕竟是国家派我们来的。我在英国一篇论文也没发表,但是我搞了好多半成品,学习了好多东西,收集资料,制定研究方案,作预研,准备回国正式出结果。我带回来的许多半成品要在中国开花结果,我下决心回来要把中国摩擦学搞起来。我按期回国,一天也没多,一天也没少,回来之后我在9003系馆打扫了一个房子,在那里热火朝天地干起来。那段时间,效果很好,我把在英国搞的那些材料交给新招收的研究生,开始实施研究。 冯立昇:当时正好有在读博士研究生朱东,可以用上你在英国编制的程序。 温院士:朱东是清华大学招收的第一批博士研究生。我就跟朱东讲课,我们一下子就发表了好几篇论文。当时,我的导师Cameron到中国来访问,看我们干活的那个劲,十分感动。 冯立昇:他是1982年过来的吗? 温院士:嗯,我1981年回国,他1982年来的。他对我说:“Mr.Wen(我那时就Mr.没有Doctor也没有教授),你搞得不错,我推荐你当那个《Tribology International》编委”。这是中国人第一次担任国际期刊编委。后来美国的摩擦学专家、美国工程院院士郑绪云来访问,看到我们的工作面貌和成果,在他回去后,给我发手写传真,内容大概是:英国、美国在弹流方面的研究现在进展不大,现在弹流研究的中心在清华。在我回来初期,确实很少人,我带领研究生和青年教师一共5、6个人开展基础研究。这是我第二次创业,也是从零开始。 冯立昇:您当时组织了个论文专辑是吗?在那个杂志上。温院士:应《TribologyIntertional》编辑部要求,我组织中国专辑,全都是中国人的论文,封面是万里长城。 冯立昇:一开始机械原理和机械零件是一个教研室,机械零件教研室后分出来的? 温院士:机械零件教研组当时是一个筹备组,等我回来当主任。我们系也让我当副系主任,管科研。我就求他们,五年以内别让我干,让我把这个学科搞起来。所以我一直不干,带着那几个人在搞学科发展。后来,清华原来的副校长李寿慈调到科委一局当局长,要发展摩擦学,拿出300万立项目,并点名要我来主持(因为我是出国学摩擦学回来的,其他的人还没回来),我提出由郑林庆教授担任项目负责人,他是教研组唯一的教授(我当时是副教授),我不接这个任务,认为时机不成熟,怕影响学科发展和研究生培养。 冯立昇:郑先生当时是教研室主任?温院士:他是文化大革命前的主任。系和学校都觉得郑林庆教授一直搞教学,所以要等到我来当主任,我又不干,所以机械零件教研组一直是筹备组。当时,郑林庆先生和教研组的群众以及科研处处长朱志武都来找我,动员我去承担这项任务。接这个三百万的课题,要组织全国力量承担研究。这是科委合同项目,科委定的名称是“摩擦学机理研究”。我在当时有一种看法,科学研究是创造性的学术思维活动。我觉得中国的科学研究经常是大兵团作战,组织好多人承担,并不适合科研规律。当时的三百万是很多的,我那会工资才八九十块钱,国家拿出三百万来是很不容易的,项目太大,责任太重,如何交待?又找了我好几次,后来我想,又是老先生、又是学校领导,李寿慈还给我打电话,于是我就接了这个三百万,组织全国几个单位共同承担,包括中科院兰州化学物理所、西安交通大学、中科院沈阳金属所、石油化工研究所,清华分担110万。根据各单位的汇报和条件,基本上由我归纳分类起草项目研究计划和经费分配,上报科委批准,代表项目组到各单位签字签章。清华除了我们精仪系机械零件教研组之外、还包括材料系和机械系有关的教研组。光机械零件教研室不行,我便组织了清华几个系在二教学楼开清华大学的摩擦学交流会。机械系、材料系、化学系、化工系跟摩擦学有关的都来谈。在这个基础上,我打了报告,提出清华成立摩擦学研究中心,并请李恒德、陈南平、郑林庆等教授签字,我们副教授也在上面签字,交给张孝文。冯立昇:他是副校长吗?温院士:张孝文那时是副校长,他很重视就批了。这是清华大学跨系的一个研究机构。张孝文指定郑林庆任中心主任,刘家浚和我为副主任,并由我主持常务(张孝文在干部会议上宣布的)。那个时候没办法,就同意担任机械零件教研组主任,同时成立摩擦学研究室,我兼任主任,实际就是科研组,大概5、6个人。 冯立昇:就是以这个为基础成立国家实验室? 温院士:这个还在后头。成立后就组织开展科委项目。当时我指导研究生的科研还在搞,而且那个时候是弹流搞得好。不久教育部把我调到教育部科技司长远规划办公室工作。因为当时教育部的科技司很弱,要调一批人去加强。国家实验室是我到教育部之后的事。因为文化大革命以前学苏联,高等学校是教育中心,高等学校没有科研任务,历史上高等学校没有在科研上投入经费,高校就是搞教学,科研不是高校的任务。但清华不同意这个观点。后来“四人帮”打倒以后,清华党委跟邓小平汇报,提出高等学校应是教育、科研两个中心,两个担子。邓小平作了批示。为了贯彻这个批示,决定在高校建立国家重点实验室。为了在高等学校贯彻教学、科研两个中心而建立的。所以第一批实验室是在教育部系统和卫生部系统(医学学校都在卫生部)。我那个时候就负责筹划机械方面建实验室。 冯立昇:当时借调到教育部了。 温院士:我代表教育部打的报告,写了40多页,提出在机械方面建四个实验室,强度和振动实验室放在西安交通大学,传动实验室放在重庆大学,摩擦学实验室放在清华大学,后来又增加天津大学内燃机实验室,共四个实验室。当时计委主管严谷良批准了我代表教育部的报告,并列入计划实施。每个实验室投资500万,110万外汇额度,这也是很大一笔经费。当时经过计委、科委、教育部相关人员反复讨论,确定实验室定位是基础研究,或基础性研究,加个性字,就是有生产背景的基础研究。方针是联合、开放、流动,后来加了个竞争。管理体制是实行学术委员会领导下的主任负责制,实验室主任和学术委员会主任是国家主管部门任命,由学校提名。为了筹建国家重点实验室,我调回学校,向张孝文作全面汇报。张孝文对这个问题比较重视。这项任务显然是好事,是第一个国家建立的研究机构,但是肯定矛盾很多。你一下拿那么多钱,几个系,怎么建,如何组织跨系。所以叫我拟定一个管理方案,如何管理这个实验室。我和张孝文共同拟定“管理八条”,体制上设立中心实验室和分室。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则“集中建设、统一管理。” 冯立昇:这个是清华第一个国家重点实验室。温院士:这是清华第一个跨系的研究机构。集中建设、统一管理,这条非常重要,集中建设的钱都在一块,不分散,不分到各个系,然后统一管理。学校马上采取组织措施,我从机械零件教研组出来,成立一个实体的摩擦学研究室,我担任主任作为筹建团队。原来机械零件教研组的人一个都不能动,新起炉灶,重新组织人员。这是我第三次创业,又一次从零开始。我带五位教师,金元生、陈大融、孔宪梅、王慧、胡元中再加上研究生成立一个研究室,成立一个党支部,然后把我定的那管理八条经校务委员会通过,使我有法可依。而且学校决定,我是筹建负责人。开论证会的时候,张孝文代表清华大学说话,他说“清华大学委托温诗铸同志代表学校作报告。”所以我代表学校做了论证报告。验收的时候,他也说我代表清华大学,这就是对我的信任。所以,建设过程当中遇到许多矛盾,有校领导的支持也顶住了。 国家重点实验室在什么地方建设?没有大楼,学校把9003后面那个工房(料库)收拾出来,我们五个人就在那起家。别的学校可不一样,有的学校一下子搞个大楼,吸收好多人。我们就是那么五个人,一个小团队,摸爬滚打,从开始订货安装、调试各个方面。我连办公室都没有,五个人天天在一起干。我们还比较齐心,慢慢起家,还带了几个研究生,又搞科研又起家建设这个实验室。实验室是1988年建成的,通过验收,正式开放。机械学科第一批建立的四个国家重点实验室,国家投入的经费相同,前后通过验收。然而,其他三个实验室在后来评估中相继遇到波折,责令整改。经过一年的整改,有的实验室恢复了运行,有的实验室都还没恢复。清华大学摩擦学国家重点实验室1988年建立的,在自然科学基金会主持的五次评估中,前三次评为B类良好实验室。2008年、2013年,两次被评为A类优秀实验室,在工程学科中名列前茅。2018年建成30周年,又要参加第六次评估,希望得到好的结果(2019年3月,清华大学摩擦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在2018年工程领域和材料领域国家重点实验室评估结果为工程领域优秀类实验室)。我受了多大的压力。实验室建立和发展我是花了学费的、作出过牺牲的。冯立昇:可以理解。1996年您办过退休,当时是把您返聘回来了是吗? 温院士:我当时不叫返聘,我就是办退休后继续工作,每月补助给三百块钱。因为实验室当时的科研项目负责人大多都是我,研究生也是我担任导师。1999年我当选科学院院士后,学校人事处与我谈话,说明1996年办理我的退休是精仪系主任办的,学校不知情。 冯立昇:然后又把您的工作恢复了?温院士:对!我有退休证,还留着。学校后面又把工作证发给我。所以我现在是清华大学唯一有院士证、工作证、退休证的。 冯立昇:温先生,九十年代您出版了三本书,它们是《摩擦学原理》《弹性流体动力润滑》《纳米摩擦学》。 温院士:著作反映我的学术发展,这也是历史发展。有人认为我对我们国家的摩擦学发展作出重大贡献。我从英国回来以后,许多都是零的突破。当时教育部的机械学科的战略研究和规划,历年都是由我写的。从基金委成立以后,摩擦学历届的重点项目也都是我提出的,而且都是我承担的。我是第一个在国际著名杂志上发表文章,我是第一个在国际学术会议宣读论文,我是第一个走过罗湖桥到香港、飞过台湾海峡讲学的人。我以大陆杰出人士一个人去的台湾,由台湾国科会出钱。在国际上主持国际会议,担任国际杂志编委,我都是第一个。而且是推动我们的学科走向世界,第一次在我国召开的国际会议是我们组织的。 冯立昇:1992年在清华召开的是吗?温院士:第二次也是我们,连续组织召开了三次。第一次组织国际会议,在清华主楼召开,美国派了20个人的代表团来,那次国际会议,开幕式的主题报告是我作的,提出薄膜润滑。 冯立昇:对您的著作谈一谈。 温院士:《摩擦学原理》,我先讲讲这个。摩擦学这个学科以前不是一个完整的学科。过去有关摩擦学的书,搞润滑的是两种人:一是搞力学的、流体力学的;还有就是搞润滑油的,搞物理化学的。磨损也有一些书,都是研究材料。他们分别从不同角度写书。搞机械的学者,多是从力学和材料两方面阐述摩擦磨损,所以相关知识很分散,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学科。俄罗斯科学院有个机械研究所,他们就把摩擦、磨损、润滑三块结合出了一本杂志,但作者仍然分门别类阐述相关内容,还是三部分人。研究润滑机理的院士是物理化学专业的,而研究摩擦磨损的都是机械或者材料方面的专家,没形成一个统一学科。我从事机械零件教学,这门课是机械设计基础,而摩擦磨损润滑都是影响机械性能的重要因素,所以应该从设计角度综合地处理这些问题。这是我的学术思想。我当时看了很多苏联的杂志和一些英美日本的书。1959年,我就在机械零件教研组做了一个系统的讲座,讲了30个小时,就讲摩擦、磨损、润滑。我就把我看的东西归总、分类,讲了十个专题。1960年前后,北京市机械工程学会请我去讲座,面向北京市工矿企业技术人员,每周在科学会堂讲。后来把我的讲稿编成油印讲义。 在专业翻新时期,我开了一个选修课摩擦、磨损、润滑。当时大量的材料是前苏联的、俄罗斯的材料。后来我到英国去以后,又看到英美的材料,我又重新组织。当时我就感觉到摩擦学原理的内容应该是机械设计的技术基础知识。1966年发表的Jost调查报告提出Tribology一词。给我很大的启发。我觉得摩擦学是摩擦、磨损、润滑这三块内容的总称,应该是独立的学科,应该是机械设计的一个基础学科。目标很清楚,涉及到机器的能耗和磨损寿命问题。手段有两个,一是表面强化,二是润滑。而且是跨学科的,物理、化学、力学、材料是综合学科的基础。在这种认识上写成《摩擦学原理》第一版,获得优秀科技图书二等奖。同行对我特别赞赏就是这本书,我把摩擦、磨损、润滑跟机械设计和机械的性能扭在一块了,而且对这个学科的特征也很清楚,是多学科的、跨学科的,而且是以实验为主,在那个绪论里边我特别提出四大发展方向。就摩擦学要发展,就是要从宏观与微观结合。因为摩擦磨损虽然是个宏观的性能,但是它发生的问题是在微观的表面上,要从动态和静态结合。摩擦磨损相当多的研究是静态的,就是根据磨损前和磨损后的对比,没有揭示过程。然后从定性到定量,摩擦磨损大量的是实验曲线,没有定量的规律。从单一学科研究到多学科综合研究,我提出这四个观点,也是影响我后来把摩擦磨损润滑这个学科发展到纳米摩擦学,发展到界面科技一个非常重要的指导思想。我觉得我四点看法很重要,有指导意义。 冯立昇:您是个战略科学家。《摩擦学原理》获得了优秀图书奖,是1990年出的第一版? 温院士:1988年出的第一版吧,差不多30年了。这本书也是经过长期试用不断完善的,先是给本科生开课,然后我又跟研究生讲课,讲了三遍后,先编油印讲义,油印讲义用了三次,后来才修改铅印出版,不断地改进,写本书不是看点资料就能写的,而是我这几十年的积累。《摩擦学原理》那里边的好多图都是我创新构思的,把摩擦学与机械设计相结合是非常正确的。最近我获得了国际摩擦学金牌,金牌上的英文字下面是摩擦、磨损、润滑,然后上头刻有DESIGN(设计)。冯立昇:这是英国的国际摩擦学会那个奖牌吗?温院士:对,英国颁发的,设计在上,摩擦、磨损、润滑在下。我把摩擦学原理这个书作为机械设计基础的这个观点是很正确的。现在这本书在华人世界里边广泛地流传,已经出到第四版了。 冯立昇:黄平是合作作者?温院士:黄平也是具有从事机械零件教学经历的。第一版我一个人写的,第二版以后邀请黄平参与写作。这本书出版后,外国出版社主动找我们提出出英文版。英文第一版很快销完,于是他们提出扩版,要我们出第二版。第一版三百页,第二版有五百页。冯立昇:上次您说的第二版在修订,这个修订完了吗?这个计划出第二版?温院士:已经出来了。这个第二版在国外卖,但是我们提出中国也要发行。现在中国的版本还没印出来,这里面涉及版权问题,封面要重新设计,不能完全跟它一样,但内容是完全一样的。外国版这个纸张特别好,特别贵。在中国,我说你便宜点,120块一本,把纸张质量降低点。冯立昇:这个第二版是去年出版的吗? 温院士:今年,第二版国外版已经在卖了。中国版正在印,我还没给你,不给外国版,外国版太贵。另外,中文版《摩擦学原理》第四版也卖完了,我们要出中文版第五版。我与黄平年纪都大了,又找了两个年轻教师田煜和马丽然,他们都是机械工程学科背景,让他们主写第五版,补充近来发展的新内容。我一直认为摩擦学一个重要方向是向微观发展,我出版过《纳米摩擦学》,提出构性关系的观点,就是宏观性能跟微观结构是密切相关的,它取决于微观结构,微观结构是影响宏观性能的基础。 冯立昇:您非常有前瞻性。您第二次去英国访问,是否调查到和纳米摩擦学有关系,要开拓这领域? 温院士:我们认识纳米摩擦学是由纳米薄膜润滑开始的。通过我们的研究感受到纳米量级的润滑膜存在,我就敢提出薄膜润滑(Thin Film Lubrication)研究,在1993年清华召开的首次国际会议上,我作的报告就是提这个方向。我那篇文章Spikes(当时《润滑科学》英文杂志主编)全文转载。我到英国去是因为当时没有测量方法,而英国帝国理工有测量方法,能测到纳米的膜厚,但是这个机械的办法太粗糙。后来,黄平、雒建斌和光学测量教研组王东升改进光干涉方法实现了纳米膜厚测量。冯立昇:因此又给立了项目? 温院士:这个项目,很多人不同意我研究纳米润滑膜,甚至反对。我举几个例子。当时我们申请自然科学基金研制纳米厚度润滑膜测量,五个评委中有四个评委反对立项,认为不可能。实际上我们在实验室已经实现了,后来还获得了国家技术发明三等奖。利用这个实验方法进行的纳米膜厚薄膜润滑研究还获得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冯立昇:后来申请到自然科学基金了吗?温院士:是的。我们实验室组织了一个纳米摩擦学报告会,学术委员会及一些同行也参加了。但他们不愿意听,认为纳米尺度脱离实际。有位好友反对我研究纳米摩擦学,他说纳米看不见,他也是好心,怕我犯错误下不了台。但实际上,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纳米科技被广泛接受。后来在我们组织的亚洲地区的摩擦学会上,纳米摩擦学研究成为重点研究领域。冯立昇:是亚洲摩擦学国际会议吗?温院士:那时我出版了《纳米摩擦学》,这本书写得特别粗糙,内容不充实。是我临时急急忙忙写的,把我看过的一些资料进行汇总。我没想到能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当时出版社要去申请奖,我说这个太差劲了,别申请。可见,时机非常重要。冯立昇:再谈一下开创性工作。温院士:我认为:学科特别是技术学科是与时俱进不断发展的。传统的宏观摩擦学必将向微观的纳米摩擦学发展,使摩擦学向深度方向发展,促进理论研究的深度。这还不够,2000年,我又提出界面科学与技术研究。摩擦学限于研究固体和固体的界面滑动产生的问题。那界面就比这宽得多了。你可以研究固体和液体,也可以是液体和液体形成的界面。而且另一个方向,你也可以研究固体和固体,而不产生滑动的接触。这样,促使研究领域向广度方向发展。我组织出版了《界面科学与技术》《界面力学》著作。机械里面有很多界面,各个零件之间都是靠界面连接。传递运动、传递能量都是通过界面,损伤也是在界面。所以我觉得界面比过去我们搞摩擦学宽多了。冯立昇:一个是宽度,另一个是深化。温院士:我现在提出“三阶段两点论”。八十年代我们搞宏观摩擦学,九十年代我们搞纳米摩擦学,2000年就是界面科技。三阶段各有成效,又各有不足。自然科学基金会成立以后,摩擦学的重点基金项目研究都由我提出和承担。八五题目是“典型机械摩擦学设计”,九五题目是“纳米摩擦学理论与应用”,十五题目是“微机械系统若干关键机械学问题”,十一五题目是“微纳器件界面行为和控制”。我申请的基金和我出版的图书以及我们研究方向是同步发展的。此外,我还提出交叉摩擦学研究。例如分子摩擦学、生物摩擦学等等。我还准备提一个能量摩擦学,即从能量的角度研究摩擦磨损润滑问题的观点,但现在还想得不成熟。冯立昇:您指导过及带过多少研究生? 温院士:这么跟你说吧,别单看数量,要看质量,看效果。可以说,我在人才培养方面做出了突出的贡献,率先开创多种方式培养人才,效果显著。我国第一位机械学科的工学博士朱东是我指导的,第一位论文博士罗继伟也是我指导的,机械学第一位博士后金占明是我担任合作导师,第一位企业博士后樊建春也是我担任合作导师。我指导的博士研究生当中,包括博士后,有五位杰出青年基金获得者,其中四个被评为长江学者,雒建斌当选院士。而且我指导的博士后中有一位女学生曹献坤,她是党的十九大代表,她现在是海南省教育厅厅长,是我推荐她作为一线干部到海南岛工作。她每次来北京,都来看望我,我都鼓励她努力工作,深入基层。冯立昇:她是从清华调走的吗?温院士:她当时是博士后,海南省来清华招人,她愿意从政,找我组织调查。最后海南的组织部找我,说你能不能推荐她作为第一线干部。我说作为她的导师我推荐她、相信她。冯立昇:请您谈一下学生的选题,比如博士生的论文选题您是怎么考虑的?温院士:这个你最好看我那本小册子:渔樵夜话,给研究生做的系列报告。我对研究生论文有些要求,就是要有针对性、创新性、科学性、系统性。而且都要有回答,研究对象是怎样的?为什么是这样的?可以改造成怎样的?我这套对研究论文的要求是从英国学来的。我到英国去进修,我主要注意这三方面:一是数字计算技术,二是实验测试技术(英国帝工实验创新好),三是他们如何培养人才。我看过他们的博士论文十几本,他们非常强调前头那个文献综述,文献综述不能只是张三做过什么、李四做过什么,而是要对你这个领域过去的研究评述,谁做了什么,解决了什么问题,还存在什么问题,最后你准备解决什么问题,都要有明确的分析。另外是理论联系实际,论文以实验为主的,都需要有理论分析,而理论分析为主的研究要有实验验证。我总结了一套看法,关于如何培养研究生,有人建议我申报教学奖,我没有整理。冯立昇:我觉得您应该申请,带了这么多杰出的学生。温院士:培养学生的办法我也是从老师那学来的,我的老师总是对我们说要实践。例如刘仙洲先生要求我们做习题,他不说你懂那个理论就行,他要你做习题。上课上得好的是钱伟长,他根本不带书,带几张纸、卡片。就在黑板上推导,对理论的应用反复讲解。他的课我上过弹塑性力学,成立力学班的时候他要我到力学班(力学系的前身),我们系因工作需要不同意我离开机械零件教研组,因为我一过去,我们系没干部了。冯立昇:还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下,好多科学家做了院士以后做前沿性的工作就少了,我看您在当了院士之后科研成果还很多。您有哪些比较新的工作?温院士:我做出来的业绩可能比较多。这里一是客观需要,二是团队人员多。我当选院士的时候,就两三本书,再加三个或四个奖,而且论文也没多少。而我当选院士以后,基本上每年都有成果,我现在十四、五本书,获得26个奖,恐怕有20个奖是我当院士之后获得的。冯立昇:我看后来的成果非常多,和其他的院士不太一样。温院士:就应该分析人的价值都在哪里,可以总结总结。有的人当选了院士以后可能知足了,就不出活了,也可能是社会活动多了。冯立昇:所以我就感觉您退休之后对您科研好像没太大影响。温院士:我退休以后根本没有科研经费。我原来还有好多钱,退休之后我把我的图章交给一位同志保管,他给我用得所剩无几。但我也不需要钱,我就帮年轻人定个方向,给他鼓吹鼓吹,我帮他指导研究生,用他们的钱,由他们带。我就说以后论文不要署我的名,我就是帮他们去开辟新方向,帮助年轻人。 冯立昇:温院士,我还想问一下,2015年您得了那个国际摩擦学会的摩擦学金奖。您能做点介绍吗?这个是这个领域里头最权威的一个奖项。温院士:这个金奖是这样的。世界摩擦学理事会它不是一个非常正规的学术组织。但是在各个国家相关学会都承认它。主席P.Jost也不是从事摩擦学研究的著名学者。他受英国政府委托搞了个调查报告,提出摩擦学研究作为独立学科的重要性,并提出Tribology这个词,这个人是有功的,他的调查报告得到各国赞同。他本人虽不搞研究,但热心推动摩擦学发展,在世界各国很有影响,很热心来搞世界摩擦学理事会,每年奖励一个学者。由国际上几个国家、几个专家推荐,然后他委托英国机械工程学会、材料学会、皇家学会工程部、矿业学会等英国官方具有有权威性的学术组织,由他们选出一个专家组来评审金奖候选人的业绩。我的奖状是由英国机械工程学会主席签字,而不是Jost,所以这个奖是有权威性的。冯立昇:不是国际摩擦学理事会? 温院士:金牌是Jost为主席的国际摩擦学理事会颁发的,每年奖励世界各国一位学者。Jost已去世,但他与中国摩擦学界关系很好,来过多次。中国的摩擦学在国际上还是有威望的,我觉得在国际上也坐得住。中国机械工业部以前几个老部长很重视这个学科,过去中国的机械设备确实在摩擦学上很差劲,他们搞了好多次工业调查报告,同时办各类培训班,普及摩擦学知识推动技术革命。 冯立昇:就现在国际上来看,哪几个国家摩擦学水平比较高?温院士:要讲国际上的摩擦学,那中国可能还不错。其他国家的研究突破也很少。中国的摩擦学人很多,实力很强,无论理论还是实践都是先进的。俄罗斯和日本一贯重视摩擦学研究,学术水平很高,美国和欧洲研究近来成果不多。总的来说,国外不太景气,还是中国比较热闹。 冯立昇:这么说来,我们中国摩擦学水平现在是处于国际领先地位的?温院士:取得这样的地位也许是因为有两个国家重点实验室起到推动作用。一个是我们清华大学摩擦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另一个是中国科学院兰州化学物理研究所摩擦、磨损与润滑实验室(固体润滑国家重点实验室)。兰化所实验室现在研究的方向不是太明确,我认为需要开辟新的领域,我们清华实验室也存在同样的问题,两个国家重点实验室都需要明确学术上的制高点。“热闹”不完全代表学术水平和业绩。
5月30日上午,第三届全国创新争先奖表彰奖励大会在北京召开。中国科学院兰州化学物理研究所张俊彦研究员获创新争先奖。张俊彦研究员长期从事纳米结构超低摩擦固体润滑薄膜及表面防护研究,承担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科技部863、中国科学院重点部署等科研项目。研究工作取得一系列重要成果,先后应用于发动机、无人机、数控机床、航空航天等领域,解决了行业发展中的难点和关键问题,为我国高技术和高端装备等作出了重要贡献。先后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国家技术发明二等奖、第九届“侨界贡献奖”一等奖等国家和省部级表彰及荣誉十余项。近三年来,发表论文60余篇,授权发明专利30余件。全国创新争先奖是继国家自然科学奖、国家技术发明奖、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之后国家批准设立的又一重大科技奖项,是国家科技奖励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和补充,是国家科技奖项与国家重大人才计划的有效衔接,是仅次于国家最高科技奖的一个科技人才大奖。该奖主要表彰在科学研究、技术开发、重大装备和工程攻关、转化创业、科普及社会服务方面作出卓越贡献、在国内外具有影响力的优秀科技工作者和优秀科研团队。据悉,全国创新争先奖每3年评选表彰一次,每次表彰10个科研团队授予奖牌;表彰不超过30名科技工作者授予奖章;表彰不超过300名科技工作者授予奖状。本届有7个科研团队获得奖牌,26位科技工作者获得奖章,251位科技工作者获得奖状。张俊彦研究员领奖(左十一)
4月20日,中国重型机械工业协会八届四次会员代表大会暨理事会在北京召开。来自全国240家会员企业的参会代表和特邀嘉宾共360余人参加会议。 会议表彰了中国重型机械行业2022年度先进科技工作者,山西工程技术学院党委委员、副院长王建梅教授获中国重型机械行业“2022年度科技创新卓越人物”。该奖项由中国重型机械工业协会设立,旨在推进落实党的二十大人才工作部署,表彰具有创新开拓思维、注重产品创新、奋力攻关行业关键技术、在行业内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先进工作者。 王建梅教授长期从事重大装备关键零部件、摩擦学和界面科学等研究,积极投身我省经济社会建设,夯实基础理论研究,攻克关键共性技术,注重产学研协同创新,深入与高校和企业开展合作研究,发展了现代油膜轴承理论与技术,开发出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传动联结技术和产品,显著提升了相关行业企业国内外市场的核心竞争力,为行业技术进步和人才培养做出了贡献。 王建梅教授曾获山西省“三八红旗手”、山西省新兴产业领军人才、中国产学研合作创新奖、中国重型机械行业“十三五”科技创新标兵、山西省“最美科技工作者”等荣誉称号。
1977年9月,中国机械工程学会第一次接受邀请,派代表团参加了在德国杜塞尔多夫举行的第二届欧洲摩擦学国际学术会议。1977年9月中国第一个摩擦学代表团在德国考察,代表团主要成员如图所示。 中德建交50周年。半个世纪以来,中德两国各自发生了巨大变化。改革开放令中国成为世界上举足轻重的大国,两德统一后,德国成为欧盟领导力量。进入21世纪后,在中德共同努力下,两国建立了成熟的交往机制,彼此尊重,优势互补。中德高层互访频繁,引领双边关系不断向前。两国从全球责任伙伴关系发展至2014年的全方位战略伙伴关系,建立了中德政府磋商机制。2011年至2021年的十年间,共举行六轮中德政府磋商,中德关系发展成为中欧关系的领头羊。 科技、文化、教育与体育等领域是中德合作的亮点。20世纪70年代末,中德陆续签订文化交流协定、政府间科技合作协定与教育交流合作协议,密切中德政、商、研各界交往。近十年来,通过举办中德语言年、文化年与创新合作年等活动,促进中德民心相通。与此同时,中德交流机制愈发完善,中德高级别财金对话、中德高级别人文交流对话机制、中德科学促进中心、中德环境论坛等平台提升双边合作水平。作为冬季运动强国,德国派遣150名运动员参加北京2022年冬奥会,中德在人才培养训练、设备生产以及冰雪产业发展等领域扩展合作。 近年来,中德两国在摩擦学方面的交流非常频繁。主要有:中-德“摩擦学进展”研讨会于2005年在清华大学召开。研讨会由清华大学摩擦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和德国柏林工业大学共同主办, 会期 4 天。参加会议的中方代表包括谢友柏院士、温诗铸院士、徐滨士院士、薛群基院士以及清华大学摩擦学国家重点试验室、兰州物理化学研究所、上海交大、西安交大、哈工大、南航、中国矿大、武汉理工大、石油大学、河南科技大、青岛建工学院、武汉材料保护研究所、洛阳轴承研究所等大学和科研单位的著名学者20 余人。分别来自柏林工业大学、马科斯- 普兰克金属研究所、IVAF 摩擦学研究所等单位的近 20 位德方人员参加了会议交流。此外, 会议还邀请了美国、俄罗斯、澳大利亚、新加坡等国的摩擦学研究学者。近年来, 随着微机械系统、纳米技术、材料科学等领域的迅猛发展, 摩擦学已经突破原有的润滑、摩擦、磨损的传统领域, 向多尺度、多层次、多领域辐射和拓展。此次会议汇集了摩擦学及其相关的物理与化学、材料科学、力学以及数值模拟方法等领域中、德双方的知名专家、学者以及工程技术人员, 旨在交流各研究方向的成果, 并展望摩擦学基础研究以及工程应用的前景。此次会议, 不仅是中德两国摩擦学及其相关领域研究人员的一次盛会, 更是一次高水平、全方位、跨国际紧密联合的学术交流活动, 进一步反映出我国摩擦学研究在国际学术领域的地位。研讨会得到了国家自然基金委的大力支持。会议期间, 与会专家还参观了清华大学摩擦学国家重点实验室。2022先进润滑技术中德研讨会:由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中德科学中心支持,湖北省机械工程学会摩擦学专业委员会、武汉理工大学和德国弗劳恩霍夫材料力学研究所共同主办的的“2022先进润滑技术中德研讨会”以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举行。来自德国弗莱堡大学、德国达姆施塔特工业大学、清华大学、青岛理工大学、湖北大学、武汉轻工大学、德国弗劳恩霍夫材料与光束技术研究所、武汉材料保护研究所等高校、研究所的相关代表,共同参加了此次会议。中国工程院院士严新平教授作为会议名誉主席致辞。严院士向各位与会专家介绍了武汉理工大学在摩擦学方面的研究概况,表达了和与会单位加强学术合作的意愿,并祝会议圆满成功。德国弗劳恩霍夫材料力学研究所Matthias Scherge教授代表德方致辞。中国机械工程学会摩擦学分会常务委员李健研究员出席会议。德国弗莱堡大学Jürgen Rühe教授,德国弗劳恩霍夫材料力学研究所Michael Moseler教授、Tobias Amann博士,清华大学马天宝副教授,青岛理工大学郭峰教授,湖北大学郭志光教授,武汉轻工大学高新蕾教授,武汉理工大学李克研究员、董从林副教授,武汉材料保护研究所贾丹副研究员等14位中外学者分别作了大会邀请报告。期间,与会专家学者针对摩擦学领域的现状、关键问题、解决方案和发展趋势进行了深入研讨,会场气氛热烈。青岛理工与汉诺威大学摩擦学线上国际学术研讨会:在国家基金委中德科学中心合作交流项目资助下以及中国机械工程学会摩擦学分会的支持下,青岛理工大学摩擦学与表面工程实验室(LT&S)与德国莱布尼兹汉诺威大学机械设计与摩擦学研究所(IMKT)于2021年12月15日-17日召开了第一次线上学术交流会。本次研讨会围绕限量供油润滑及滚动轴承工业应用展开了学术交流,共计23个国际学术英文报告,报告者来自于德国莱布尼兹汉诺威大学、荷兰屯特大学、青岛理工大学、北京理工大学、北京交通大学的青年教师及博士研究生,此次国际会议参会人员达到了60余人。(如有其他中德学术交流,可以给我们提供。)
1953年,新中国开始布局第一个五年计划,确立了“优先发展重工业”的建设方向。兰州作为全国重点开展工业建设的八大城市之一,一举拿下苏联援建的“156项工程”中的6个。从此,兰州与共和国的工业命脉结缘。1958年,在“支援大西北”的号召之下,为支持国家石化建设,原中国科学院石油研究所润滑研究室由大连西迁兰州,并组建中国科学院石油研究所兰州分所润滑剂研究室(1958年)及后来的固体润滑与固体润滑作用研究室(1962年)。这就是兰州化学物理研究所固体润滑国家重点实验室的前身(下文简称“润滑实验室”),迄今已有六十余年的历史。六十多年来,润滑实验室的科研工作者坚守奋斗、薪火继传、不断探索,秉承“国家需求与学术追求相统一”的实验室价值观,发扬“前沿引领、务实合作、创新奉献”的润滑精神,谱写了中国固体润滑研究事业的宏伟篇章。参考文献:1.金振声:《往昔兰州化物所》,兰州晚报,2013年12月11日,06版。2.温诗铸:《我国摩擦学研究的历史回顾》,润滑与密封,2006年01期。3.薛群基:《薛群基院士:国家重点实验室漫谈》,2008年5月12日,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19491101009fux.html。4.倪思洁:《固体润滑国家重点实验室:沉淀三十载润物细无声》,中国科学报,2017年8月3日。5.李峰:《做什么事都很专心——记中科院兰州化物所研究员薛群基院士》,甘肃日报,2006年10月25日;6.《周峰研究员荣获2017年何梁何利科学与技术创新奖》,2017年10月26日,http://www.licp.cas.cn/xwzx/kydt/201710/t20171026_4878574.html。7.《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记中科院院士、固体润滑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刘维民》,新华社,2018年8月6日。8.刘晓倩:《周峰:用一生讲好“润滑”故事》,中国科学报 ,2017年11月10日03版。9.化学家:《兰州化物所发明新神器:有了它,再滑的鱼也能抓》,微口网,2016年4月17日。
没有摩擦力,我们就抓不牢、站不稳,甚至无法生存。然而如果没有润滑剂,世界同样无法正常运转。摩擦与润滑,这对物理学中的矛盾,在中国科学院兰州化学物理研究所(以下简称兰州化物所)固体润滑团队的科学家们眼中,竟是和谐统一的整体。薛群基院士指导学生开展实验小到工业制造中的镀膜钢珠,大到飞船火箭上的润滑部件,润滑实验室的研究成果应用在国家建设的方方面面。积跬步,积小流,润滑实验室一步一个脚印,在润滑研究领域走到了国际前沿,实现了至千里,成江海的远大目标。润滑实验室的研究成果凝聚着一代代科学家的心血,其中有一个人不得不提,他就是中国科学院兰州化学物理研究所固体润滑国家重点实验室的创建者薛群基院士。薛群基院士兰州,是这个农村少年的人生转折坐标1942年,薛群基生于山东沂南山区一个小村庄,就是这个在地图上不仔细寻找都无法发现的地方,竟成长出了中国材料化学与摩擦化学领域的主要学术带头人。薛群基取得的成绩,除了科技强国的时代背景助力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要归结到个人的努力和专注。1960考入山东大学后,薛群基选择了化学专业,主修表面、界面和胶体化学,天资聪慧的薛群基总能在两百多人的化学系名列前茅。学有余力的他经常泡在图书馆,广泛涉猎,大学期间他看了许多专业以外的书籍,以至于图书馆的大爷以为他是中文系的学生。这种广泛阅读,培养了他从现实生活出发观察思考的习惯;造就了他广博的知识和开阔的眼界;也形成了他交汇融通的研学思路。就读于山东大学时期的薛群基(后排右二)五年后,22岁的薛群基以优异的成绩从山东大学毕业。经过一番思考,他决定了自己的人生方向,要继续学业。薛群基想学习物理化学专业——“研究生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老师在哪里学生就去哪里。”当时,兰州化物所是国内物理化学领域最有实力的研究单位之一,他想到兰州继续学习,可家里人不知道兰州在哪里,不同意薛群基的选择。后来,父亲一锤定音:“忠孝不能两全,你就去兰州吧。”就这样,薛群基到了兰州,那一天是1965年9月12日。“也没想到兰州是这样子,不知道兰州那么困难。我从济南火车站坐上火车,两天两夜,一下火车,几根歪歪斜斜的棍子撑起油毛毡,这就是站台,当时有点傻眼,有点失落。”薛群基回忆兰州火车站与济南“非常漂亮的”火车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时间他竟无所适从。在后来多次的采访与回忆中,他始终清楚记得这一天,或许当时的薛群基已经预感到,这一天会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坐标。但对知识的渴望与对未来的向往,让他很快便抛却失落,心无旁骛地投入学习。到了兰州以后,薛群基投师我国著名润滑材料专家、中国润滑学科开拓者陈绍澧先生门下。然而,后来的动荡岁月,让薛群基失去了尊敬的导师,面临着学业荒废的可能。他尽量使自己适应环境,努力在事业上潜心尽力,抓紧一切机会进行学习与实践。艰难的岁月中,他逐渐熟悉了兰州,熟悉了西北,熟悉了他将要一生从事的固体润滑研究领域。1967年硕士毕业后,薛群基选择留在兰州化物所工作,从事特种润滑材料和摩擦化学的研究。之后的20年里,他默默无闻地在基础研究工作中积累着经验。这一时期由于历史原因,本已发展势头很好的西北科技事业,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和破坏。润滑实验室的隶属关系发生数次变动,即使在这种严酷环境中,薛群基也丝毫没有放松自己的研究,他积累了大量的研究数据和科研经验。进入中科院兰州化物所工作(前排左一)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共和国的科学发展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春天”,经历了拨乱反正,科研工作重新走上健康发展轨道,进入了改革探索的时期。润滑实验室也在这一时期,逐渐从十年动乱中恢复科研。上世纪80年代初,薛群基作为访问学者赴美国密歇根大学进修。薛群基赴美国学习1982年,作为我国第一批在美国学习的访问学者,薛群基连续收到时任兰州化物所所长申松昌先生的3封电报——“有重要任务,速速回国。”面对祖国召唤,没有犹豫,甚至没有惋惜几个月后就要拿到的博士学位,薛群基即刻启程返回兰州。也是这一年,在大洋彼岸的美国,里根成为了美国总统,并提出了“星球大战计划”,薛群基和实验室同事注意到航空、航天和战略武器的重要性,应用目标应该主要集中在空间和国家安全的应用上,全球范围内面临着新的技术革命的挑战。他深知开展摩擦磨损的研究,不仅为国家高技术产业的发展提供支撑,同时也关系到节约能源、节省材料、提高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等重大问题,对于国民经济建设具有特殊意义,摩擦磨损的研究领域里,有巨大的潜力可挖。回国后,薛群基接受的第一个重要任务是中国科学院重点项目——新型润滑油添加剂。“当时我国正处于部署制造业大国阶段,要解决重载高速装备在高温高负荷下的润滑难题。”同年,在党鸿辛先生的支持下,薛群基和欧阳锦林、徐锦芬、张绪寿等专家一起,确立了润滑学科以材料表面摩擦化学为基础、以高技术应用为出口的学科定位。后来,薛群基的学生张俊彦撰文回忆——“老师敏锐地洞察并指出摩擦学和固体润滑研究的趋势是由传统的宏观力学、机械、材料研究发展到以摩擦化学和物理为代表的材料表面界面的微观研究,并迅速地将实验室的研究方向调整到固体润滑材料微观结构与表面界面特性和摩擦磨损性能相关性规律的研究,以国家重大战略需求为导向,部署特种润滑材料的应用研究。”科研目标上的战略调整,为未来中国在该研究领域的发展指明了方向。接下来,薛群基开始为摩擦学学科寻求更长远的发展,要申请重点实验室!因此自1985年开始,薛群基提出并编写了成立中国科学院固体润滑开放研究实验室的申请书送往北京。1987年8月13日,注定是中国摩擦学史上的一个重要时间点。经中科院批准,“固体润滑开放实验室”在兰州正式成立,致力于解决我国航天、航空等国家高技术领域的一系列关键润滑材料与技术问题。实验室初建时期,是真正的白手起家,从零开始。“刚筹建的时候,实验室只有12个人,申请到了7间房子,每间房子的面积只有19到20平方米。加上各种显微镜,我们一共有50台设备。”薛群基回忆起实验室起步的那些日子时说。当时,中科院每年拨发的科研经费只有30万元,且地方财政无力支持科研,经费不足成了科研进展的拦路虎。生活条件艰苦,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物质资源的匮乏丝毫没有影响实验室成员的科研热情。薛群基戏称:“虽然物质条件差了些,但也少了很多外界的干扰,这是在兰州搞科研的好处之一,可以让研究人员专注于自己的工作。”1993年9月,波兰筚路蓝缕,玉汝于成。在艰苦的环境中,固体润滑国家重点实验室深耕在摩擦与润滑领域,一步一步走到了世界前沿。“科研就像窗户纸,一捅就破。不过,这可要花很多气力才行。”从小就是一个好学生的薛群基,对科研感悟很深。他在总结自己的经验和教训时认为科研要敢于标新立异,要有新想法,要多问“为什么”,不仅要得到实验数据,还要问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数据,最后还要能耐得住寂寞,踏踏实实搞科研,只有具备这些素质,才能做出成绩。薛群基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面对这般言传身教,他的学生张俊彦感慨:“多次在国际学术会议上应邀作报告时我都会说,我的研究工作启迪于先生,受泽于先生。作为先生的学生,唯有努力,方能无愧。”摩擦学研究如何服务国家需求?摩擦学是研究相互接触、相对运动表面的科学技术,通常表达为摩擦、磨损和润滑。自1967年至今的50多年中,薛群基一直从事的是特种润滑材料和摩擦化学的研究,实际上这些研究十分贴近我们的日常生活,影响着我们的健康、环境保护、能源节约、材料节约等其它领域。1997年,薛群基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作为我国材料化学和特种润滑材料领域主要学术带头人之一,薛群基创建并领导的固体润滑国家重点实验室,在聚合物摩擦学、陶瓷摩擦与润滑、纳米材料和摩擦学、添加剂摩擦化学和新型润滑材料的设计与制备等方面,有着国际领先的学术水平。薛群基在国际上首次提出了TZP陶瓷的相变磨损模型,并率先采用纳米技术制备了自润滑陶瓷材料;首次将有机超薄膜用于解决空间器件的润滑问题;制备并研究了有机基团修饰的纳米微粒作为润滑添加剂,证明这类材料从室温到高温具有连续润滑作用,提出了纳米微粒对磨损表面的自修复机制及“分子轴承模型”;研制发展了20多种航天、航空等高技术工业用润滑材料,包括空间润滑材料、超低温润滑材料、海洋环境用润滑与防污降噪涂层、节能型润滑添加剂和含稀土润滑材料以及新型类金刚石碳基固体润滑材料,使我国在该领域的研究和应用跻身国际先进行列。在50多年的科研工作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参与或主持了30余项国家重点课题,获国家及省部级奖励25项,发表研究论文500余篇,出版专著3部,授权国家发明专利60多件。薛群基经常用这样一句话提醒自己,“作为科技工作者,既要记住对科学前进的责任,也要记住对祖国的责任。”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2011年9月,为兰州化物所学生做题为“创新和竞争能力的培养与提高”的报告2012年2月27日,薛群基院士迎来了人生中又一个沉甸甸的“首次”。北京英国驻华大使馆内高朋满座,英国驻华大使塞巴斯蒂安·伍德勋爵代表国际摩擦学理事会将2011年度国际摩擦学领域最高奖“摩擦学金奖”授予了薛群基。这是该奖自1972年设立以来,首次授予中国科学家。英国机械工程协会在颁奖词中对薛群基院士在世界摩擦学领域所做出的杰出成就给予了高度评价:“薛群基院士是40年来世界上最杰出和最具影响力的摩擦学家之一。他创建并领导了中国固体润滑国家重点实验室,这个实验室现已成长为国际最大和最出色的摩擦学研究团队之一,在摩擦化学基础研究和为中国的经济建设,特别是在降低成本、能源消耗、摩擦和磨损、提高工业设备的可靠性以及在空间领域应用的出色研究等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薛群基获得国际摩擦学金奖薛群基多年来潜心深耕的特种润滑材料及材料化学研究领域,先后研制成功了数十种具有显著经济效益的新型润滑材料。近年来,实验室年度申报中国发明专利50件以上,近5年来专利技术在相关企业实施转化创造的产值超过了40亿元。薛群基说:“摩擦学科学和技术的未来是十分光明的,很难想象一个没有摩擦学研究、教育和应用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国际摩擦学研究的成功将使我们这个星球变得更加绿色,更加可持续和谐发展。我相信,我们可以实现这个目标。”从仰望星空到涉足深海在潜心研究技术的同时,薛群基还有一个信念,就是要让科技传承下去。因此他十分重视摩擦学创新团队的建设和青年科技人才的培养,不遗余力地奖掖后进,鼓励青年科学家做出创新性研究。“兰州化物所,一开始这个领域只有我一个博士生导师。渐渐地我的学生多了起来,到现在大概有80位博士在我这里毕业。”薛群基多次在采访中提到为祖国培养了这么多学生,这个成果比拿任何奖都重要,是他至高无上的荣誉。留住人才,齐心协力搞科研,这是薛群基最根本的信念。提起西部的人才问题,他说不光是“孔雀东南飞”,连“麻雀”也东南飞。为了留住人才,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时任兰州化物所所长的薛群基向中科院申请修建了一批房子,彻底解决了研究人员的住房问题,他说只有在满足了基本的住房问题后,科研人员才会扎下根来专心学术。2002年,他把自己获得的“何梁何利”奖金20万元港币全部捐出,设立“兰化所青年创新奖励基金”,薛群基不参加评选,也不以自己名字命名基金,至今奖金额度和匹配经费已超过50万元。薛群基指导学生开展研究工作薛群基的这种激励制度,对人才培养和稳定起到了推动作用。他的众多学生中,有后来成为中国科学院院士、发展中国家科学院院士、兰州化物所所长、固体润滑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的刘维民,1998年在国内个人发表论文数排名全国第三的田军博士,国家杰出青年基金获得者、兰州化物所所长、党委书记王齐华,副所长张俊彦研究员,以及承担多项重要课题并获得国家自然科学或技术发明奖的张招柱、胡丽天、翁立军、孙嘉奕、王立平、阎兴斌等研究员。薛群基说,材料科学很难靠个人取得成果,团队精神很重要。一个好的团队必须有一批优秀的人才。因此,“老骥”虽然在科研上“跑得很快”,但是目光更多地放在培养“弟子们”身上。曾有记者问薛群基如何评价自己的团队,他欣慰地说道:“在国家社会发展和科技进步中,我们这个团队还是做了一定的贡献”。“对于年轻人,我觉得老一代和中年一代的科学家和教授,应该支持他们、培养他们、帮助他们,尽快让30多岁的年轻人脱颖而出。”听取学生报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在摩擦与润滑的世界里,薛群基院士钻研的脚步一刻也不曾停歇。2011年起,薛群基院士到中国科学院宁波材料技术与工程研究所做兼职研究员,带领团队在海洋材料、防腐耐磨及功能薄膜与涂层、防污减阻材料等方面开展科研工作。在热带海洋环境中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开发,面临着严峻的腐蚀危机,使我国重大工程和装备的可持续发展受到极大的影响。“尤其是在南海区域高温高热、高盐分、高湿度,对海域工程设备腐蚀非常明显,一般不进行腐蚀防护的钢材在南海岛礁大概只有六七个月的寿命。”薛群基早早做了精确的数据统计。由宁波材料研究所海洋实验室研制生产的石墨烯改性重防腐涂料,比传统镀锌涂层防护寿命可以提高3倍。薛群基院士表示,石墨烯的二维六方结构使其具有优越的物理阻隔性,甚至连惰性气体氦原子也无法穿过,因而穿上石墨烯“防腐外衣”的“世界最高输电铁塔”,其关键技术指标耐盐雾寿命将超过6000小时。目前该成果已通过中国腐蚀与防护学会鉴定,处于国际领先水平。从仰望星空到涉足深海,从润滑材料到海洋防护材料,这个跨度不可谓不大。“从空间应用材料到海洋应用材料,这是一个很大的跨度,一方面是国家需求,另一方面我觉得这么多年国家对我的培养以及工作中的锻炼,我应该有责任也有能力去开拓一个新的研究领域。”如今,已逾古稀之年的薛群基院士仍在不断扩展自己的研究领域。与1982年6月的电召回国类似,面对国家需求,薛群基院士再次义无反顾地做出了选择,他的研究领域从空间拓展到海洋,目前正带领团队在“先进薄膜和涂层材料”及“海洋材料与防护技术”等方面协力攻关。从“摩擦学金奖”到海洋“防护外衣”,薛群基院士及其团队总是行走在材料科学的最前沿。但在他看来,团队扎实的基础研究以及与产业紧密合作才是最让他欣慰的事情。2012年,薛群基院士70大寿时,他的同事、朋友、学生通过《五律·贺薛群基院士七十华诞》中表达了对这位中国摩擦学泰斗的真诚祝福:卓然邹鲁士,谈笑凤麟词。睿智骊珠探,恒心岁月持。摘金群杰并,报国寸丹期。七秩身犹健,天宫绕梦思。满腔热情成就半世执着,古稀之岁不移求索之心。50多年来,薛群基院士一直致力于科研成果和国家需求的结合,用半个世纪的探索和坚持完成着一个科学家对祖国的承诺。恒心岁月持,润物细无声。古稀之岁的薛群基,眼神还闪烁着青春的明与光。参考文献:1. 倪思洁:《固体润滑国家重点实验室:沉淀三十载润物细无声》,中国科学报,2017年8月3日;2. 汪宁宁、刘晓程:《润物无声六十载,建功立业新时代》,走进科研一线报道集,2018年12月;3. 常建龙:《薛群基:行走在摩擦学的高原之巅》,科技日报,2012年3月14日;4. 高妍、张彦玲:《薛群基的特种润滑人生》,科技创新与品牌,2013年1月;5. 邹科宁:《70岁跨界新领域薛群基院士的“材料人生”与创新观》,新材料在线,http://xincailiao.com/news/news_detail.aspx?id=449593,2019年3月15日;6. 李峰:《做什么事都很专心——记中科院兰州化物所研究员薛群基院士》,甘肃日报,2006年10月25日;7. 王立朝:《耕耘与收获——访兰州化物所固体润滑开放实验室主任薛群基院士》,科学新闻周刊,1999年4月;8. 张俊彦:《启迪教泽良师益友——记中国工程院院士薛群基》,中国科学院化学物理研究所官网,http://www.licp.cas.cn/tbzt/xyshj/mtbd/201202/t20120221_344288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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